城市逐渐苏醒了,车水马龙。
直到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到脸上,苏慕才睁开惺忪的双眼。
翻出手机看看时间,十点半。打开音乐,火力全开。一瞬间清醒了。
揉揉尚且朦胧的睡眼,翻身起床,穿着拖鞋走向洗手间,被子从来不叠的。
房间很乱,不要用狗窝来形容,狗会生气的。连桌角的那束玫瑰也连甁子倒在那里很久。
苏慕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又消瘦了一圈,头发很乱的如同鸡窝,希望鸡不要生气。
拿起牙膏,苏慕费尽全力才挤出一些,勉强够用。看着洗手台上的一排空了的牙膏,洗面奶,洗发露。又要全换了,苏慕想。
手机忽然响了,苏慕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不会又叫看电影吧,拿过手机,一边喷着白沫,一边接听:喂,今天没空。
苏慕,是我。
苏慕看了看来电显示,眼眸清澈,却一脸漠然。
若是在半年前,苏慕的生活完全不会是这样的邋遢,每天早上顾颜都会早早地叫他起床,并美其名曰早上空气好,有利于白头偕老。
每天起床后顾颜都会手把手地教苏慕叠被子,可是最终还是顾颜自己一个人在那一边整理一边骂苏慕真是个猪,只会睡觉不会叠被子。
房间一直很干净很整洁,一切井井有条,连那束玫瑰也是每天浇水,娇艳欲滴。当然,这一切都是顾颜一边骂苏慕一边收拾出来的。
每到周末,顾颜便会陪苏慕一起逛逛街,转转超市,买一些日常用品,家里缺什么,需要什么,完全不用苏慕操心,被顾颜安排的完美妥当。
在苏慕的朋友圈里,他与顾颜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朋友都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他们俩完全是天造地设。苏慕也这么认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的生活中少了顾颜,会变怎样。
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苏慕洗漱完,穿戴整齐,看着房间里的摸样,默默地想。苦笑着,摇摇头,走向床边,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如当初。
不做,并不代表不会做,他只是很享受顾颜在的每时每刻罢了。苏慕坐在车里微微地紧张,连车速也快了许多。他想起顾颜刚刚在电话里的话:苏慕,我是顾颜,有时间的话天语雅阁见个面吧。常去的那家。
半年了,是感到离开我不习惯呢,还是另结新欢通知我?苏慕摇摇头,像是要甩出脑中的杂念,猛踩油门,又超了几辆车。还好这里比较偏僻,否则罚单也开好几张了。
远远地便看见顾颜坐在靠窗的桌旁,常坐的那个角落却被别人占去了。苏慕走了进去,缓缓地走到顾颜身边。
好久不见了,坐吧,顾颜抬起头看着苏慕。半年不见了,她脸上的微笑依然这般温暖,灿若桃花。
苏慕坐到顾颜对面,饮品与点心都点好了,全是苏慕喜欢的。半年了,她依然记得。
是啊,好久不见了。很久没来这里了,苏慕深深地吸了一口这许久没喝的饮料,内心一片温暖。
半年了,你好吗。苏慕从未想过,曾经与自己日夜相伴的爱人如今竟会如此的陌生,开场也显得这般苍白,只是些乏味的客套。
你好吗?还行,你呢?就这样,没什么好不好。也许当曾经爱人再次相遇后,这类的对话便成了最残忍的讽刺。
当顾颜从包里拿出一份上书“百年好合”的请帖递给苏慕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有预知未来的天赋,也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人。
一个人最难过的时候会是怎样?当心如刀割,痛彻心扉都变成了苍白的形容词,只想让自己像鸵鸟一般一个人躲起来静静地抽泣时,却还要强装镇定,故作坚强,面带微笑。苏慕觉得自己彻底的输了,他所有的思念与不舍只换来这张艳红的请帖,也击碎了他今天所抱的最后一丝希望。这算不算对在爱情比赛里输家最严厉的惩罚。
没看出来,竟然这么快,我一定会去的。尽管内心挣扎,苏慕却依然面带微笑,眼瞳清澈,伸手接过请帖。
嗯,你呢,个人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顾颜看到苏慕的表情,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果汁问。
就那样吧,谈了几个对象,都还不错,每天都有人陪着看电影。苏慕也微笑,低头去喝饮料。不知何时,吸管中的味道竟变得如此苦涩,难以下咽。
那怎么听小王他们说你一直还是单身?顾颜看似无意地问。她一直很聪明,而且很了解苏慕,甚至胜过苏慕自己。
可能是我太吊儿郎当,不能给她们安全感,所以结果都阵亡了。苏慕也有意无意地说着,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一般。
不要这样讲。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些,幸福一些,不要因为过去的伤害影响到你。顾颜收起动人的微笑,凝视着苏慕清澈的眼眸,轻轻地说。
哪里话,那些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有什么,你可别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你你要再这么说我会内疚的。苏慕轻轻地笑,淡淡地说。
更何况,那又能算什么伤,谁能没失过恋,爱情这玩意儿不就是那么回事。苏慕喝了口饮料,想了想,又补充道。
苏慕,你一直都不会说谎,每次说谎都会被我识破,现在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放下我们之间的事,之所以为你送请帖也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看到你强颜欢笑,我也会很自责,很难过。顾颜低着头,让苏慕难以看到她的脸。
那是以前了,现在我何必还要说谎呢,你懂我的,我对你从来不会假装。
不笑难道还要我在这里哭啊,过去的事我确实都忘了,没骗你,请帖我都收了就表明我会祝福你,你也没必要自责什么的。苏慕一边说,一边把冰激凌全部摆在了顾颜面前,这是她的最爱。
好久没来这里了,没想到装修了,新的风格差点没认出来。苏慕四周望了望,随口说。
你很久没来了吗?虽然装修了,但那个角落还是能闻到淡淡的玫瑰花香,可惜被人占了。顾颜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吃冰什么都忘了。
是吧,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印象。当一个人习惯了掩饰自己之后,他会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欺瞒对方还是欺瞒自己。苏慕现在就是这样,逐渐地进入了自欺欺人的角色。
苏慕,这样子有意思吗。顾颜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看着苏慕面容洒脱一副谈笑风声的样子,忍不住地说。
怎么了?我没有说谎啊,确实很久没来,也确实忘得差不多了。你知道的,我缺点之一就是很健忘。苏慕喝了一口茶,面带微笑,眼眸清澈,一副淡然。
我又没说你说谎,你干嘛急着辩解呢。苏慕,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较劲的,你也不用这样伪装着跟自己较劲。不管你是否真的忘掉了以前,或者现在外面对象一大堆,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你也知道,我了解你,胜过我自己。不知不觉,顾颜便已经吃完了面前的几碗冰,桌上一片狼藉。
顾颜,我知道以前你很了解我,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现在我们分开半年了,你都要为人夫了,我会变成什么样又有谁知道呢。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会好好的。今天你能陪我这个前男友并且送我请帖,虽然不习惯,还是谢谢你。苏慕知道该说的也说完了,虽然万般不舍,心如死灰,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依然为了他那所谓的烂自尊而佯装镇定。
顾颜盯着苏慕看了许久,仿佛想分清苏慕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最终,她只是收拾了她的包,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再见。苏慕目送她的离开,直到消失不见,也没有回一次头。
苏慕一瞬间靠在椅子上,仿佛刚才的谈话已经费尽了他的所有力量。眼眸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弥漫着漫天的雾。他趴在桌上,喝着刚叫的啤酒,一杯又一杯。
你知道的,我不会收拾房间,因为我想让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想染上你的气息。
你知道的,我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为什么非要看穿我不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
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会对你假装,我没有说谎,是爱情告诉我今天我所渴望的希望的都会实现。可是它却在说谎。
你知道我说的全是假话,你知道我只是在维护着自己的最后那一点尊严,可你为什么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苏慕眼眸里的大雾逐渐凝聚,眼神越来越迷离,直到最后一边灌酒一边嚎啕大哭。
他不再在乎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只想好好的宣泄一番。
有多少人可以忍受,伪装过头忽然撤掉面具的落差。
有谁可以看着爱人的远离却只能说些祝福的话。
请你忘了我这个笑话,做一个幸福的新娘。
这句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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