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责她冷酷无情。
而她,又何尝被世人温柔对待。
她的童年并不是没有生老病死的国度。动乱的民间,抛弃自己的父母,让她于世,于家都无望。
所以她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强者,做一个男人,继承师傅的衣钵。
从此,弱肉强食就是她生存的秘诀。
一个少女,如花的年纪,就是把自己裹在男装里,在重兵把守的黑木崖度过的。
师父告诉她,想要活下去,只有比强者更强。
往昔的灾痛与耻辱历历在目,成为最强者的愿望占据了她的心。
所以她设计杀掉任夫人,暗算任我行,登上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成为强者的愿望已经实现,一统江湖的大权唾手可得。
刚刚当上教主的她,一身大红。红得妖冶,红得夺目,红得无情,红得惊心。
此时的她,想必是非常得意的。“假亦真时真亦假”。原本是深闺中的少女,先是被迫做男人,为了掩人耳目,又要身着女装。这句话,想必也有自嘲的含义在吧。
黑木崖的生活想必是枯燥的。她在深闺之中绣花鸟,实则是研习葵花宝典。
江湖之中的所谓正派视魔教如仇敌,又怎能容她一个人们口中的妖女一统江湖,直欲杀之而后快。她自然明白,便叫人四处打听消息,留神江湖的一举一动。
而她也有胆色,敢用自己的真名混迹于似水年华之中。一句“处理掉”,就能无声无息地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不留一丝痕迹。手段凌厉狠辣,一如当年。
那时她是黑木崖上最张扬的一抹红。那样夺目的光采,美得惊心动魄。她的屋子,似深闺,似禅房,似炼狱。乱舞的红线和绣花针,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暗藏杀机的花鸟图,迷乱的不只是向问天的眼睛,还有整个黑木崖。
那是她的锦绣芳华。也是她无处排遣的寂寞。
她的故事便由此开始。
机缘巧合的一个水袖,拂乱的不仅仅是令狐冲的眼,还有她自己宁静如冰湖的心。
你就这样,不经意地刻在我心底。爱上你,是我无法控制的意外。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说一见钟情是种命运,你相不相信?
走到偏僻的小巷中,打算两根针结果了那两个鼠辈,偏偏撞见他来多管闲事。她也不点破,只是背对着他们不言不语,态度倨傲得像一个真正的红姑娘。
那两个小贼落荒而逃。高傲的东方姑娘,这也许是她平生第一次被人保护吧。
是魔教教主,江湖中人望风而逃的杀人不眨眼的妖女。然而这世上仍有许多事情她并不懂得。比如,信任有加的贴身服侍的玉娘,为什么会背叛她。
玉娘说,等你遇到爱情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因为爱情,她宁愿用生命来换一次倾心的相遇。
在她不明白玉娘为什么这么傻的时候,她没有预料到,未来的自己,比玉娘还要傻。
她的疑惑,可以和谁说呢?
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向问天的野心她不是不知道,曲洋和任盈盈把葵花宝典给她的用心她不是不清楚,魔教众多教众和她篡位时的盟友,也不过是因利而聚。他朝利尽,便可一拍两散。
她的疑惑,也只好同玻璃缸里的那条蛇说。
她问它:“爱情是什么?你说如果我遇到爱情,我会变成什么样?”
那条蛇是不会回答她的,而且,它连像狗那样叫两声也不可以。她的问话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显得飘渺而孤零。她的生活,从来就是这样尊贵而寂寞。
又是一次巧合,她遇见了他。她以男儿装扮和他坐在房顶上偷酒。
这样潇洒随性的日子,她是不是也心生向往?
这样热心快乐的男孩,她是在此刻动心的吗?
在一片稻香里,他们饮酒舞剑。
一酒一剑寄浮生。
曾经有那么一个时候,漫天的蒲公英为他们而舞。
她调皮地抽走了他的发带。
她月下舞剑的风姿,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日后想起这一刻,该是怎样的惊艳,怎样的温暖与怅惘。
哇呀呀12楼的图不全,补上!!、
她清秀的脸与明皎的月光渐渐融为一体。
那样美丽的地方,时光静静流淌。那是她人生中难得的温柔岁月。
最美不过少年时。红尘走马,步步相随。
当时只道是寻常。
按照师父的意愿去做一个男人,按照师父的意愿去做一个强者,独没有按师父的意愿去忘掉她的妹妹。
时隔十二年,她终于找到了妹妹,多年的隐忍和委屈在此刻爆发,所有的温情和压抑已久的亲情让她喜极而泣。而她不敢告诉妹妹她东方不败的身份。她知道她忌惮着,武林中人都忌惮着。
可即使是多年未见的亲妹妹,却也因为令狐冲的事情和她说:“你要是再叫我为难,我就真的不能再见你了。”
她在心里默叹,仪琳呀仪琳,你不知道有机会喜欢一个人,已经很幸福了。有些人喜欢一个人,却只能默默放在心底,不能说。
她胁迫田伯光把令狐冲带来。她为什么不自己去?
是不愿?不甘?还是不能?
爱情无望,亲情无用。她还是一个人。
她不会将自己的誓言说得感天动地,只会默默地思念。把他的发带小心保管,隐藏自己细密的心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的世界,稀薄得只有他一个人。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她三番五次救他性命,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了救他,自己的内力也大受损害。
以自己的生命来换他的生命,这哪像是一个心在天下的人所为?
如果,值得呢?
以我命换你命,终究不能以我心换你心。
思过崖,她大战华山高人风清扬,未落下风。那时的她还是意气风发,狂傲自大。华山山水如画,伊人如玉。那调皮而自得的清越的笑,在阳光下,在水波漾漾的湖面分外惹眼,仿佛她的生命之前的种种压抑和矛盾都不曾存在过,仿佛她不再是黑木崖深闺中浓妆艳抹的古怪狂肆的红衣女子,仿佛她不再是一朵致人死命的徒有美名的罂粟花,而是一个真真切切有着如花生命的普通女孩,带着自己情窦初开的期待与羞赧。
华山思过崖的日子,也许是她今生最快乐的时光。
穷其半生,能和她尽兴舞剑喝酒,还敢把她拉下水的人,只有一个令狐冲。
如果真的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该有多好。无论是谁家的天下,这小小的山洞,也是他们的天下。
而此刻的宁静安谧,终究要被日后的尔虞我诈、腥风血雨洗刷得一干二净。
她清楚了令狐冲在华山的处境。替他解围,暗讽小师妹,戏耍林平之,无视岳不群。身为客居,便敢在华山一派大肆树敌。她不知道危险吗?
那时的她是有些活泼调皮的。华山派名门正派,她并不放在眼里。也许日后相见便是仇敌,可她还是出手解决掉了接任掌门的封不平。一切都只是为了他而已。
暗藏期许,小心翼翼,如猛虎细嗅蔷薇。
她本来就惹人疑窦,而且在华山广泛树敌。魔教是岳不群多年的心病,他岂能容她,便联合整个华山派暗算她。
一代魔教教主,她何曾被人害得这样窘迫和难堪,再加上内功大减,几乎不曾丧命。她一心以为是令狐冲同人合起来害她,愤恨不已,在断崖边发誓要让华山派变成无门无派。
她又遇到了他。虽然有误会,她却又救了他一命。
她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害我,是不是你和你那个伪君子师父串通好的?”
他不解:“我为什么要害你?”
她说:“因为我是魔教的妖女。”
“那你是吗?”
“如果我是,你真想杀我吗?”
“我当然不会!”
他甚至不知道师父害她的事。只是这几句话,她便能相信他。只是这几句话,她便能解除对他的误会。
可是令狐冲,你做得到吗?
你对她的误会,是不是从来不相信她的解释?
如伊佳人,如斯深情,你从来不曾领会。
直到有一天,令狐冲和任盈盈一起撞进了她的视线。
于是她不安。她当然看得出任盈盈的心思。
对这段感情,她本来就是这样骄傲而不安,更何况,对面站着的还是她一直忌惮的前任教主的女儿,比她更年轻灵动,更心思细腻,更名正言顺。任盈盈背后,是她看得见却又看不真切的危险。
差阳错,他们一起挂在于悬崖的树上。那么脆弱的小树枝,怎么禁得起两个人的重量,可是她不愿放手,直到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可是后来,令狐冲,你是不是在黑木崖的悬崖边上松开了她的手?
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很有缘哪,每次不是你就我就是我救你,好像在唱大戏一样。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一语成谶。阳光依然温热,树林清爽,山川庄严温柔。
她的结局里有你,你的结局里没有她。
她的痛苦里有你,你的幸福里没有她。
她的孤光自照,肝胆冰雪里有你,你的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里没有她。
你们并不知道日后的结局,你们此刻很快乐。
狐冲,她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取雪狼的胆,那一刻,你是真正担心的吧?
你冒着雨跑到山上,看到寒冷恶劣的天气,看到凶恶可怖的雪狼,看到狼群中娇小柔弱却坚定无比的她,那一刻,你有没有心痛过?
她却逞强:“你来做什么,几只雪狼我还对付不了吗?”
那时她的绿襦裙血迹斑斑。若不是内力损耗过度,堂堂的东方教主怎么会对付不了几只雪狼?
尽管她很爱他,可她心里想的却还是要把他带到自己的亲妹妹仪琳那里。她的私心,从来不留给自己。
他们对待感情的矛盾显露了出来。他不解。
他自然是不解的。他不知道民间战乱失散多年的亲人重聚,尤其是对她这样举目无亲了十年的女子来说有多可贵。一旦失而复得,即使自己是牺牲付出的一方,也在所不惜。
她抱住你的手缓缓缩了回去。
你抱住她,是因为感激还是感动,或者是同情,或者是爱?
她的话,你有没有细听。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而且也不能靠近。
是谁告诉她这句话,又为什么要告诉她?
也许是她的师父警告她,要成为强者,绝对不能动感情。刚遭厄难的她如惊惶的鸟,她就在这句话下活了十二年。
那么,此刻你知道她的压抑,她的隐忍,她的痛苦,以及她对你的爱吗?
也许是知道的,因为她的泪和眼神。
也许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并不认识从前的东方不败,并不明白这句话。
然而那晚的桃花飞舞着。娇娆鲜妍,却是落花。
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付出向你索取什么,一分一毫都不会。她不会给你负担,不会给你压力,不会给你歉疚感。
为了保护她,他不惜与师父决裂。“她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说这句话时的令狐冲,一定是真心的吧,当他死死的抓住师父的剑,手上鲜血直流的时候,她的心里激荡起涟漪。于是,她知道他拥有了可以在自己心里兴风作浪的权利。
从小到大,从生到死,从天涯到海角,肯承认你是朋友的,是不是只有令狐冲一人?
于是为了这句话,你肯为他赴汤蹈火。
你是他重要的朋友,他是你唯一的朋友。
他是你在黑木崖下的红尘中唯一留恋的人。
他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她哭了。
为了救他的性命,心高气傲的魔教教主竟肯受灵鹫寺的胁迫,她说,你们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于是她被困在冰洞之中,不知道要多久。她知道任盈盈下崖,于她的教主之位是多大的威胁,也知道任盈盈的手下灵通活络,自己一闭关,难保不蹈任我行当年的覆辙。
可是这些,她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为他付出,毫无保留。即使他从未正面回应过她。因为她懵懂,不知道相爱的双方其中一方需要负担什么,又要索取什么。她只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毫无心机谋划,而这两样却实在是爱情中必不可少的。
那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姑娘,竟肯任冰蛾落在她手上。纵使不及我佛拈花一笑的禅意,此刻她的温柔与慈悲也是珍贵而动人。
她终于出来了,得到的却是你已经死了的消息,然后便是江湖中人的追杀。
她大开杀戒,解决了那些人之后,颓然坐在地上。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流泪痛悔,她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可是在你看到那为你悲伤的纤瘦背影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什么?
她看到他没死,看到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又哭了。
她扑上去抱住他:“令狐冲,你没死!”真好,真好!
他却推开了她:“这些人,都是你杀的?”语气冰冷,像她刚刚逃出来的冰洞。
许久不见,为什么你不问她安好,不问她去处,不问她寒暖,却是质问她“为什么杀人”?
她怔住了。
这样的质问她应该已经习惯了吧,她也许同样习惯了回答无视或放肆的大笑。
可面对他,她说不出话来。所有的期盼,骄傲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一击即碎。
亲口听他问出这句话,你会不会觉得可笑?
所有的痴心,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期许,抵不过一个模糊的正邪概念。
可笑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原来痴心错付,如此轻易,如此不堪。
原来我在你心里,也是如此轻易,如此不堪。
情何以堪!
冰凉的剑尖抵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心也冰凉冰凉。
“是,我是邪魔歪道,我杀人不眨眼。而且我还会杀更多的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
“我叫你来杀了我啊!”
那一剑刺下去是什么感觉?不是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疼,而是一阵一阵的钝痛,一点点渗透蔓延开来,直击心脏。
令狐冲,你还记不记得,她陪你熬过多少个生死关头,陪你度过多少个痛苦的日子?那时的你,到底有没有过携手一生的冲动?
那一刻,你是不是也有心痛过?你以为她会躲开,她以为你会停下。那把剑,就这样生生的刺了下去。
的确,你并不想要杀了她,那一剑刺在她的肩膀。可是那刺的人是你,这与杀了她何异!
她大步走过去,任由那把剑穿透了她的肩胛。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疼痛,能让你更清醒些?是不是为了走近他,看清他,即使疼痛也无所谓?
自始至终,能伤害到她的,只有他一人。爱上他,就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并且无偿。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心却隔得那样远。他们的心跳不在同一个频率,信仰的是不同的信条,心却是一样的痛。
她终于狠心打了他一掌,连人带剑,好像决定了要把这个人和他带给自己的伤害一起打出去。
“令狐冲,从今天起你我恩断义绝,他日江湖再见,我们就是陌生人!”
可是他们连陌生人都做不到。他日江湖再见,只能做仇人。
何其悲凉!
她不会为他改邪归正,她不会。
他可知道什么是正义吗?
她当年被官兵逼迫,何尝有正义从天而降?
她忘不了幼时那场撕心裂肺的劫难带给她的伤痛。为了生存,那是她唯一的办法。他凭什么要求她放弃?他难道不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想要回头,便只有一个死?
她没有人可以依靠,连正义也不可依靠。有过那样的经历,你凭什么要求她信仰正义?
她的信仰只有弱肉强食。这句无情的话的威力,她年幼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
曾经他的出现,如救命稻草一般,让她对人间的真情终于有了向往。但他又生生将这小心翼翼而又可怜可爱的希冀打破。就像拿一块木板去救一个水中濒死的人,又突然抽回来一样。从此她对自己,再也没有一点希望。
她把他的发带抛在空中。
“令狐冲,既然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我会叫你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她的心是痛的。她自嘲,心痛算什么呢?
你不知道全身的血液都要流经心脏。你的血液是痛的,你的呼吸是痛的,你周身的气息,都是痛的。
恩断义绝,如此简单,如此难。
她是人人口中的妖女,而她从来不掩饰,也从不为自己辩白。
她只想试图对他解释,他却不听。
她的死,只会人人拍手相庆。
她的死,是武林正派邪派统一的愿望。
从十八岁起,她何止举目无亲那样悲凉,没有一个朋友,信仰的只有弱肉强食。这一切,没有一个人为她分担,为她抵挡。
而她却自生自灭得快活。已经习惯了。
被一个鼠辈偷袭,何等耻辱!
若不是因为分神,又怎么会被刺第二剑!
是不是她受的所有的伤,都和令狐冲有关?
她怎能不恨!怎能不痛!
她把杨莲亭留在身边。那样相似的脸,她看见一次痛一次,却暗自欣慰着。
你看到他们牵着手,甜蜜的出现在你面前时,心痛么,难堪么,惊诧么?
不过短短几日,故人之心变幻如此。
她的爱站在风里一点点凉透。我不要你的海誓山盟,不要你的软语安慰,甚至连最起码的解释与回报都不要。
你们这样,是要衬托我的难堪么?
她不说,你便不懂。她说了,你转头就忘。
原来爱,这样轻狂凉薄。
原来这,就是黑木崖下的红尘俗世?
你第一次见到这样装扮的她,穿着沉甸甸的连风都吹不动的教主的衣服,神情冷淡戏谑,会不会觉得刺眼而陌生?
而这一身装扮于她,又何尝不是束缚。
殷红华贵的教主服自然不及浅绿雅致的齐胸襦裙合你的心意。
她没有父亲为她做主,她父亲以为她早死了。
她没有忠心的属下为她效力,她不相信任何人。
她没有圣姑那样高贵清白的名分,她的教主地位岌岌可危,男女不辨,连亲妹妹也不敢告诉。
这些都是她辛酸的理由。
而她的辛酸,从来不在你的关心范围之内。
令狐冲,世间除了你,没人伤得了她。所以他们用你引她出来,引她分神,置她于死地。
他大吼:“东方不败,你为什么不敢见我!”
她就在这儿的。
她却没淡淡回一句:“令狐冲,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
她不明白回这么一句,她只明白他知道了她的真名字,她的真身份,他讨厌她,他嫉她如仇。
你何必不敢见他,于情于爱你从未亏欠过他!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人吗?”她眼中含泪,多希望哪怕他不能原谅,哪怕他不能理解,也至少听她讲一讲她的过去,她的辛酸,她的不得已。
“杀了就是杀了,没有什么理由!”
令狐冲,你对自己的伪君子师傅百般庇护,对魔教前教主和圣姑百般信任,甚至青城派的鼠辈都留给他们后路,为什么单单对她,不能容忍一分?
你就这样毫无眷恋的用她曾经说过的恩断义绝回敬她,把她想要含泪倾诉的话生生打了回去。
是我亲口说的恩断义绝吗?我不记得了。偏偏你的记性这样好。
你还记得我另外一个名字东方白吗?你又不记得了,偏偏你的记性这样差。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四人步步紧逼,容不得她退避。
一对四,她打瞎了任我行的眼睛,打断了向问天的臂。令狐冲,你的功夫跟他们两人相比如何?若不是她松手,你以为你能跟她缠斗到悬崖?
她把针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只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一句真话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听他说一句真话么?哪怕那个回答可能会很残酷。
也许他想说爱,也许想说不爱。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任盈盈与任我行一同赶来,局势大变。她被任盈盈还是任我行?暗算毁容,掉下山崖。
他扑上去抓住她的手。她不为所动。她知道,即使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这样“正义”的人也会去救的。两相对比,只更觉得凉薄。
如果你给我的跟你能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情何以堪。
“拉住我,拉住我!”
“不就是千秋霸业吗,不重要了。令狐冲,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顿了顿:“东方姑娘,永远在我心里。”
“那就够了。”
你选择坠崖,只是在将死之际换来一个“爱没爱过”的答案,他心里有过你,对你来说那就够了吗?东方不败和东方白在他心里千差万别。
她挣出他的手。
不要!求你告诉我,你给盈盈吃的是什么药?”
她冷冷一笑:“三尸脑神丹……..”
“令狐冲,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她用尽最后一点内力将他救了上去。自己就那样轻飘飘的落了下去。仿佛没有重量,仿佛生命对她已不再重要。幼时咬牙立下的成为最强者的誓言,仿佛被丢得一干二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她没有死成,这是让很多人失望的事了。
她本不会输给他们的啊!
她被华山高人风清扬救了。那个满头白须,曾经望着他们快乐的背影慈祥地吟咏“世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无怨尤” 的老人,或许早想到了今日的结局。当年在华山往昔种种,多么温馨快乐,人是故人,心境却大不相同。
“因为我已经不爱他了……就算我爱他,又能怎么样?他不会相信我……”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当她说“现在我心里没有爱,只有恨”;当她为了遮住被毁容的脸戴上红面纱;当她再次放肆张狂的笑起来时,与几年前黑木崖上那朵妖艳的罂粟花无异。然而那黑木崖——算是她的家——已经回不去了。
她或许又回到当年,醉生梦死,绣花绣鸟,辉煌灿烂而又孤苦寂寞。
然而她绝回不到当年。她的心受伤了,滴血了,结痂了,怎么还能像那样快意潇洒?被泪水洗涤过的面颊,当然要比从前枯槁憔悴。
你说你恨令狐冲,你说你不在意了。可任我行,向问天也是你的仇人,你屑于恨他们吗?你到底还是在乎的。
当她带着脸上的伤来到你面前,你有怜惜吗,有歉疚吗,有难过吗?
也许你以为她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对你来说也就更没什么。
她对你好,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所以在你心里,她只是一个摆设?
我相信你不会这样无情。
这时她不再是清淡的东方白,不再是豪爽的董伯方,不再是勾人心魂的似水年华的姑娘。
你不喜欢她浓艳的妆扮吧,不喜欢她被毁了的脸吧。
她甚至没有立场去责备你。你没给她誓言,没承诺未来,就连一句“爱过”也是勉强。
一切就是这样简单吗?她如今的样子,完全不干你的事?你是这样想的吗?
令狐冲,你知道她很难过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终,一笑而泯。
她不会恨你。即使你要结婚了,即使她漏夜前来你对她不发一语,她不会恨你。
爱你的人很多,不缺她一个;她爱的人很少,除你就没了。所以她不舍得恨你。
如果爱你会死掉的话……那就这样吧。
如果她只是个寻常女子,面目清秀,鲜知世事,简简单单,你会不会爱她?
即使你会,那也只好再等来生了。
她给你一个耳边的吻,像是要在你耳边像亲密的恋人那样悄悄地说一句什么话,然而终于没有说出来,只好轻轻叹息一声。
她推开你。你没有动,她轻飘飘的飞走了。她身后就是月亮,仿佛要到月亮上去,静静地、不受干扰地看着你。
你有些恍惚,她也有恍惚,仿佛这一别竟是天与地,日与月,昼与夜的分别了。
她祝他幸福,从此泾渭分明,两不相干。
他没有挽留,也没有道别。
最后她披着黑斗笠来见她的妹妹。她告诉她,“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此时的她,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吧,她唯一想到的,是见自己的至亲。
也许直到她死,自己的妹妹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的名号这样见不得人。
她的妹妹知道她最后去哪了吗?
面对痛苦的他,她决定把自己的心换给任盈盈,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他身边。
“我不会告诉你我为你做了什么,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那已经是我的全部。”
也许为了他而消逝,才是她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芒。
就像她多年前桃花雨下的自白一样,她真的沉入了深深的湖水,她的心也终于可以向他靠近。在她身边为她流泪的,只有一个不很熟悉的平一指。
她最凄美的时候你没有看到,她最狼狈的时候你没陪在她身边。
冰湖,深不见底,冰寒刺骨,那便是她长眠的地方。她还是一身红衣,妖娆张扬一如当年黑木崖上的绝世风姿。
她没有心了。
她缓慢地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真的离开你了。
佛曾问:一口气不来,要往何处安身?
(54各种字幕吧~)
你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我想要听你的解释。你在哪里?”
其实她就在你身边。只是你再也见不到她,听不到她了。她睡了。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有机会听到她的解释,也许你会原谅她的。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同根生长的树枝无法在风中相依,而是明明轨迹交汇的两颗流星转瞬间没了踪迹。宇宙这么大,叫我去哪里寻你?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她再出现,只会在你的梦里。梦境中的她,没有仇恨与伤疤,如花笑靥,娉娉婷婷,双十年华。她还会穿着一身红衣,虽然做不成新娘。她只是希望你幸福,虽然这幸福和她毫无关系。
如果世事变迁,希望你不要忘了初见她时的样子。
她像一颗永远的朱砂,长在他心上。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处着相思。
(54字幕君吧亲~)
你是知道她在哪里的,来到冰湖你就会感觉得到。
她在陪着你。冰凉的空气里,她在回忆你赠她的一点点碎时光予与空欢喜。
他日你携手如花美眷,会不会偶尔想起那思过崖中调皮豪爽的公子,那麦田中拿着你的发带起舞的潇洒灵动的精灵,那黑木崖上一抹动人心魄的红色身影,那落花漫天的山洞中与你紧紧相拥的女子?
如果偶尔想到,心中会不会也有一丝抽痛?
用生命来换你心中那一点点痛,是她心甘情愿。
任盈盈,她欠你父亲的,欠你母亲的,欠你的,是不是都已经还清?
那便两不相欠,免得下辈子还要再遇到。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粱商燕,岁岁常相见。
这些温柔缱绻的情诗,你要躲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躯壳里听他念给你听。
看见他是幸福的。于是幸福着他的幸福。
她的故事结束了,你的故事还长得很。
她不过是你生命中一个独特的过客,为了路过你的倾城时光,倾尽了一生而已。(完)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粱商燕,岁岁常相见。
这些温柔缱绻的情诗,你要躲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躯壳里听他念给你听。
看见他是幸福的。于是幸福着他的幸福。
她的故事结束了,你的故事还长得很。
她不过是你生命中一个独特的过客,为了路过你的倾城时光,倾尽了一生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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