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灭在那年夏末的一片荒景 文/夏七夕

叶子还未落，怎么就看见了一片荒景。 

杨易，如果连海市蜃楼般的爱都不肯给我，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说你喜欢夏七夕；不应该让我产生幻觉；不应该给我誓言却又夺走我的地老天荒；不应该沉落在冰凉的水中。


如果这样，我们为什么要相遇。
<一>

我对杨易，一见钟情。

十八岁，对爱情本无期望，偏看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听了曲《梁祝》，而憧憬爱情。
若有男子对我，像马文才般霸气痴情，那么天涯海角都随他去又有什么不可以。我若是祝英台，什么梁山伯皆比不上那个孤高桀骜的男子。他唤我一声丫头，我便欣喜若狂，他吟一阕《关雎》，我自心甘情愿躺他怀里看星星。

林曼笑我，祝英台若像你一样柔顺，想来马文才也不会对她那样爱得死心踏地，你也不一定不随梁山伯化蝶。
我无言，心下承认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人世红尘、谁能捉摸透它。
而后，发现，错的很离谱，还是逃不过宿命的纠结，故事还是在注定中华丽地谢幕。

就像我对杨易。


< 二 >



那年，若没有杨易，我会遵从所有人的意思与韩泽在一起。
那时不知爱恨情仇，不懂风花雪月，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心动。
以为，爱情就是白开水，我知道韩泽喜欢我，从十六岁时就明白。
确实，在我周围，找不出比韩泽更优秀的人。一直以为，对于韩泽只是淡至虚无。

直到杨易的出现，一切乱了节奏。

我念高中，本不是疯狂女子，骨子里保守还有几分矜持。
记起见杨易第一面，他慵懒地抽着烟，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修长的手指轻捏着萦绕着气体的香烟。挺拔的鼻子，眼睛稚气而桀骜，五官精致清秀中透出玩世不恭。
我像着了魔，心速时而万马奔腾，时而小鹿乱撞，爱情一来临，不知所措，时常满面通红，拼命按捺那份暗恋。


< 三 >


自然被人看了出来。聪明的有两个，一个是韩泽、一个是林曼。

韩泽到底出生于书香门第，语言婉转有韵味，他说道，少女怀春时，神态不同，娇滴滴、喜滋滋，七夕，也没见你对我这表情啊。
而林曼说的较通俗：你看你那跟只妖精似的，那双眼睛，幽绿幽绿，恨不得把杨易一口吞了骨头都不吐。

而杨易却毫无反应，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我热情似火，他便冷若冰霜；我若决心放弃，他又温柔微笑。
我更加心乱如麻，他成了梗在喉中一根软刺，偏偏吞不下又吐不出。着急地一会疼一会痒，寝食难安。



< 四 >



去年夏初，郊外。一潭苍绿的河水，灰尘铺起的小路，两旁翠绿的叶子，细碎的小白花。
我小心翼翼又紧张地跟在杨易身后，突然、他停了下来，我惯性一头撞在他背上，一缕淡淡的肥皂清香混合阳光的气息，心跳不知所措，脸也憋得通红。
偏偏在喜欢人面前，丢兵卸甲、狼狈不堪。
他笑着看我，顺着他发稍看过，他眼里满是阳光，温暖又迷人。
他轻咳了一声，做我女朋友吧。
我疑心自己听错，先是失了神，然后失了态。嗯？哦、哦。 说不出一句整话。
理所当然，我成了杨易的女朋友，生活一下子变得充实而快乐。

再次面对韩泽时，他眼里一丝失望与难过一闪而过，勉强的笑容也没能掩饰住悲伤，他说祝我幸福。他的笑让人心疼，我水气氤氲双眸，不知道这是幸福的感动还是心疼的难过。


< 五 >




有杨易的日子，我的生活单纯而幸福、我快乐地度着每分每妙，他步入社会，虽然不能天天陪我，然而我很满足了。

每次、我会重复那句话：杨易，我想你。
夕、我也想你。 杨易不厌其烦地认真回答。
我不服气，撇嘴道：我想你比你想我多很多。

傻瓜、但是，我会想你永不停止…

我像孩子般满足地欢呼雀跃。


一个夕阳渐落的下午，我们又来到这里，走着走着就累了，靠在一棵大榕树下休息。
夏初的天空很漂亮、偶尔还有鸟斜斜地掠过透蓝的天空，飞过平静苍绿的河面。

易，如果、世界只剩下一分钟，你会干什么？

他心疼的看着我，修长手指宠溺地抚下我刘海，
夕、我会爱你六十秒，不给死亡留一瞬间。
真俗，不过我喜欢！如果没有你，那我活着没什么意义了…

夕，怎么问这样的问题。他假装生气地打断我的话， 傻瓜，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是吗？真的么？ 我在心里喃喃地问自己。


< 六 >


我从没有想过杨易有那么一天突然从我的世界消失。
和他在一起时，我以为一切都理所当然，那么久过后，我才发现其实是一个无疾而终的结局。而我，夏七夕，永远只是路人。

我想起，他消失前的那个午后，阳光很好，轻风曛暖，薄薄的微凉在空气中不安动荡。巷尾传来歌声、
“你离开的那个午后，头也不回走的匆匆，回忆被你留在身后…”

夕，… 他欲言又止。
我略略歪过头，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眉宇间映着淡淡不甘。
我不由得心里一阵不安压抑。坐在秋千架上，高高荡起，流云衣带缓飘，温软的丝发在风中牵绕，一如我绵长的心思，到底是怎么了…

夕、要快乐哦，想你。 易
深夜，收到杨易短讯。我心尖悸动，呼过去，却已关机。
匆忙跑到他的住所，屋子里已空空的。置身在茫茫夜晚，慌乱地开始寻找，街头巷尾、墙里墙外，我翻越整座城池。可是我的杨易，你在哪儿？
我一阵天旋地转，无助，恐惧，担忧缠绕着我。
在世界荒芜时，我拿起来手机，韩泽或许有办法。我倚墙的身子一晃便开始下坠，韩泽大步跑来及时扶住我，满身是汗，细细流过他剑眉星目，我把头埋在他肩膀上狠狠地痛哭。他慌乱而心疼地为我擦拭眼泪。

亲爱的杨易，你说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贪玩了，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现在呢、累了吗？
是不是我像累赘让你很辛苦，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可以放开双手不再让你被禁锢。只是，你别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啊…




< 七 >




两个月，我的心沧海桑田，如此安静。
我安然沉在一个人的世界，寂寞时就扬脸望向头顶飘忽的流云和水蓝如洗的天。
杨易，你可安好？是不是玩的很开心忘记了回来、怎能玩的忘记了我。
总是，泪情不自禁寂寞地流着，韩泽一次又一次为我擦去泪水。

我常想，遇见杨易，是我生命的劫还是难。那么、韩泽呢？
我以为，对于韩泽只是波澜不惊，淡至虚无。直到山崩地裂才发现，爱情里，还包括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突然发现，撕心裂肺与刻骨铭心，是如此密切。




< 八 >



某个阳光突然退去的午后，我穿过单薄的阳光，走过分外喧嚣的街道，欲到那个大榕树下。
远远的，抬头，刹那，脑袋一片空白。时间、空气、世界一下全定格在这瞬间。
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倚着寂寞的树。
一直以为，这只是梦。直到他走到我身边，眼睛有哭过的痕迹，脸上满是无奈和不舍。
莫名，我滋生些难过，他说，七夕，我们走走。
我仍不能抗拒来自杨易的任何要求，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身子也不断颤动。

夕，离开我吧，我不能给你幸福。 他别过脸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没听他说完，我决然转身，没有余地，手里紧握手机，大步走开。

18年的泪，似乎全落在今天，湮灭…
风起云涌，疼痛一直蔓延到心里…

对不起，七夕，对不起，你恨也也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他飞步跑到我面前。

天知道，我多么讨厌这三个字，多么讽刺的字眼，像刀狠狠刻在我心中。
我想，如果他对我说的是另外三个字，也许，我会泯灭所有的怨恨和绝望。




< 九 >




难道、从始至终你从没爱过我。呵、我想，你心里始终不曾有过我。


我说，如果我们爱对方，那么，就跳下去。

那天，河面平静，不时有鸟儿哀叫飞过，黑暗窒息的空气，钝重而沉闷。

我纵身跳了下去，我知道他不会跳。
我怕，看到他不爱我的真相。在故事最后，我仍保留幻觉。

杨易，在爱情里，我是勇敢而大胆的，可我依然有脆弱的时候。

我不能接受结局、无法接受我倾尽一切的爱情，原来，是一场骗局吗？

我想，或许连死、你都不愿与我一起。

所以，我先跳了。





< 十 >



也许，上帝不忍带走我，我没有死。

生活依然平静，没有人提及杨易这个人、仿佛他从没出现过。
韩泽会给我信，署名却是杨易，我从没看过，我知道，那是韩泽所为。

可是，尽管所有人都对我隐瞒，我依然知道，杨易他死了。

我醒来时，就知道，在寂静的医院走廊，听到他妹妹杨薇的哭声，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是、在那场赌谁爱谁的游戏里，跳下河的人，不只是我，还有杨易。

我亲爱的杨易、永远地沉落在了苍凉的水中…




< 十 一 >





一切的一切已尘埃落定，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站在那依然平静的河边，依然有鸟儿飞过。
只是、这里的平静却夺走了我亲爱的杨易。


眼睛没有焦点地望向远方，回想着曾经的每一幕，然后，流着泪，笑的如此狼狈。

杨薇走到我身边，红着眼睛淡淡讲述着两个月前我不知道的真相。

原来、那些杨易消失的日子里，他放下了贪玩的心，放下慵懒的生活，放下了他最爱的夕，只身去了南方。他想给他的夕未来的幸福，他要努力工作，然而，在那个无依靠的陌生城市，丢失了所有物品，最后失望而回。
他很痛苦很挣扎，他怕他不能给夕安定的生活，他不能连累她，他要等他亲爱的夕毕业了，懂事了，他…

求你了，别说了，好不好，别说了、…
我苦苦哀求道。

原来、我误会他在贪玩，误会他不爱我…


当我明白的那刻，心里忽而响起惊世天雷、决绝落进我眼中。

世界的阳光下下子狰狞、醒目…呵、连上天都在捉弄我。


韩泽总说，七夕，变回从前的你吧，不要再流泪了，我想，易也希望看到从前的你。

我苍白无力地扯起笑容，眼泪滚滚而落。

我爱的人死了，我也会随他而去，我坚信那种生死相随的爱情。只是这些话，是在心里说的。
看着韩泽，我觉得心好疼。


< 十二 >



此刻 、凌晨两点，夏末的凉风裹挟着寒意相向而来，上弦月倚苍穹、惨淡、疏离…

迷茫地望着窗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活着，好累，好空虚…每次呼吸都是种折磨，心绞痛的麻木。

僵硬地握紧刀，刺向手腕，左手已是殷红，那道丑陋的弧度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弥漫的腥香刺激的我落泪，血成连续的直线从半空落在地上绽放出朵朵红花。

亲爱的杨易，滴落的血花是我在天堂为你种下的彼岸花。好刺眼、好凄美、你看到了吗？



< 十三 >




亲爱的杨易，我爱你，生生世世，对不起，亲爱的，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生活。

亲爱的韩泽，对不起，我欠你的来生也还不了，所以、请忘记我。

钻心的痛让汗水抹花了字迹，连最后企图留下的痕迹都已夭折。
。
没有人看见，我薄凉的双眸已是大片澄泽，微微一抖，泪落，荒草之势、泪荒…


这场意外是我蓄意执着的结果 。

杨易，我们终于地久天长，为了一场永远无法结束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