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席君跑到我身前拦截。
“小鬼都说了要叫我姐姐知道吗?”我一如既往的纠正席君对我的称呼。
席君是一个25岁的叛逆的孩子,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孩子。
认识席君的时候,我19岁,他13岁。
他就住在我家隔壁的隔壁,每次他总能算准我回家的时间,再假装偶遇在我面前走S路线。
到我家门口时他就时不时往回瞅我,一边瞅一边向前走,他没有走S路线。
太阳落山了,穿着白T恤的他背后染成了橘红色。
在房间的窗户望着下面的小路,这是我的一个习惯,看到席君在我家的前面的一段路转了个身,往回家走。
我笑了,席君抬起了头看见了我,我愣了愣。
每天都这样,似乎是为席君习惯的。
席君无视了我说的话,继而问:“蔚蓝你是不是跟秦黎分手了?”
“嗯。”声音沉沉应下。
犹新记得秦黎跟我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问。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但我好像想错了,连我发个短信,吃个饭都要跟你汇报,我实在是受够了。”秦黎盯着手机发短信,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皮笑肉不笑的牵动了嘴角。
我一直不认为自己很温柔又善解人意,温柔是个假象,我并不是对谁都温柔的,我只是对不了解的人温柔,因为那是我一贯对别人疏离的方式。
我的占有欲很强,容不得窥觊,总感觉自己很缺少安全感。
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从父母不和开始的吧。
父母不喜欢吵架,他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冷战,这样我才更害怕。
我渴望得到温暖,仅仅是属于自己的温暖,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分享的温暖。
随着年龄的增长,占有欲和不安更加强烈。
“蔚蓝跟我在一起吧。”
席君猛地抱住我,我震惊了。
我不反感姐弟恋,但那也只存在几个月的差距,而不是大几岁。
如果我只是比他大几个月我或许还会接受,但我跟席君相差的是两个代沟,怎么也跨越不了的。
“别说傻话了,我跟你没有可能。”
推开席君,席君的力气很大,怎么也推不开,我恼了:“放开!”
“不放!每个人都有恋爱的权利,你不能剥夺!”
我顿了,席君接着说:“我13岁就喜欢你,15岁对你念念不忘,17岁YY你,20岁爱上你。我对你可谓是一见钟情,二见生情,三见倾心,四见定终生!”
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接受了席君,可是回到了家里才想清楚这段恋情必定不长久。
我后悔了,如果有卖后悔药的话,我倾家荡产都要买。
我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何况是席君这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男孩,他对这段恋情付出了很多希望,到时候收回来的失望也会很大的。
他父母和我父母是刻骨到板子的人,我也继承了这一点。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跟席君被抓包了,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发觉我真的很依赖席君,这是年龄在作祟吗。
“蔚蓝你怎么这么糊涂!”母亲吼着我。
我没觉得自己糊涂,相反当初庆幸自己没有拒绝席君。
父亲在沙发上抽烟,吐着一圈一圈的烟圈。
记忆中父亲只有在烦闷的时候抽烟,现在,我知道了父亲对我真的失望了。
父亲沙哑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蔚蓝你这次做的的确是太过分了。”
很平静,却让我感到害怕。
在一次逃课中,父亲说过跟这一样的话,他在我心里的威慑太大了。
又是夜,房外传出了瓷器破碎的声音,我不敢开门,只有一个字还是怕。
我从没见过父母吵架,这次却吵起来了。
蜷缩着身子,把被子包住全身,颤抖着。
我预感父母会分道扬镳,我也知道相比之下席君也不比我好过。
很早很早,早到不知道时间是多少我就起来了。
我收拾着行李,眼眶里满满是泪水,溢出来,顺着脸颊划过,滴落到白色运动服外套上。
席君爱穿白色,这个外套是前几天去游乐园里穿的。
我说什么也不去游乐园,说那里是年轻人的地盘。
席君说:“以后我们会有孩子,到时候带孩子去游乐园,问我们那是什么项目,你万一不认识怎么办。”
我实在是不知道这跟去游乐园有半毛钱亲戚关系,不过还是不扫了他的兴,其实我也没去过游乐园,父母一般都很忙。
玩了很多个项目之后,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席君就贡献了自己的外套,一路跑出游乐园。
在我不屑的泡沫剧里出现的情景,竟发生在了我们的身上,虽老套,可是暖心。
把席君的外套叠好放进行李箱里,走到客厅,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信放在餐桌上,环顾四周,不成样子的客厅。
行李箱压过玻璃碎片,咔哒一声,就像结束的宣告。
父母结束了,我和席君也结束了。
走到席君家门口,把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坠子挂到了白启身上。
白启是一只大白狗,毛发很柔顺,胖嘟嘟的身材甚是可爱。
……
在普罗旺斯这个美丽的地方,我埋葬了一个不被祝福的爱情。
每天都在薰衣草地里,画着一幅有一幅的紫色风景,写着一篇有一篇的日记。
我如今还是怕,怕席君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这段感情,怕这个世界没有自己的任何印记。
人都是奇怪的,心是别扭的。
我决定了,回国。
回到有席君的地方,只是想看他一眼,因为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离开这个世界。
席君不再是年少轻狂了,他有了理想有了事业,是商界新秀。
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西装,不再是白色的休闲服了。
都变了,好似就自己没变,原来的样子。
“席君……”在席君商业聚会的酒店等了很久,很久席君才出来。
在很久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练习笑,离开了这个地方很久都没笑过了,我快忘了该怎么笑了。
“席君她是谁呀?”搂着席君胳膊的清秀女孩说。
“我前女友。”
我希望席君不回答那个女孩我是谁,而不是大大方方的说出我是他的前女友,因为我清楚席君这么坦白一定很爱那个女孩。
就像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丝毫没有隐私一样。
那女孩识趣的走开。
“有什么事吗?”席君问我。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没错就是看看他,看看他有没有忘记我,幸不幸福。
事实证明他没有忘记我这个前女友,这值得我高兴,高兴的让我想喝酒庆祝,我的确这样做了。
坐在公交车上的木椅上,椅子脚边放满了空酒瓶,东倒西歪的。
也不管医生的嘱咐,豪饮,咕噜咕噜的吞下。
手机响了,我慵懒道:“喂——”
“蔚蓝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好听的女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在普罗旺斯只有这位医生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嗯。”我笑了,真的什么事情的满不了她,明明比我小那么多岁。
“我警告你快点放下屠刀!”
我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云和,我给你发张照片,就当我遗照了,你要盛装出席我的葬礼呀。”
“……”许久没有回声。
我微微睁开眼看了手机屏幕,原来是挂断了呀,亏我还等。
我发了一张照片给她,上午在照相馆照的,是我的遗照。
微信发来一句:傻!
我摸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我不傻,如果我傻点就好了,这样什么都不会怕了,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了。”
我起身,把喝了一半的酒瓶放在木椅上。
跌跌撞撞的走去,没走几步就跌倒了,膝盖上一大片红色,血肉模糊。
“嘶。”倒吸一口凉气。
看见前面那双黑皮鞋,我猛地扑过去。
“席君,痛。”
席君好像叹了口气:“走吧。”
横躺在床上,嘴里嘀嘀咕咕的说:“席君对不起,不想跟你分别……”
“要原谅我,我们要生好多好多小席君和小蔚蓝……”
“你还是不要原谅我好了,我怕……”不在这个世上,不能跟你一起天长地久。
席君凑近想听仔细,但无果。
就这么一夜,一直看着蔚蓝。
蔚蓝,其实我还爱你。
恨你不等我,不等我一起跟你离开。
有时候会想,应该不跟你表白的,跟以前一样,只做你的小跟班。
你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我会帮你打跑他的。
你单身一辈子,我单身一辈子,就这样跟你暧昧不清,起码不会让我看不见你那么多年。
我迷迷糊糊的起来,不清楚什么时候回到酒店,记得是席君送自己回来的。
他为什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自嘲一笑,他现在想知道什么都行。
看向膝盖,一块膏药贴在那里,我把膏药拿开,乌青一片,结疤了。
我走出酒店透透气,却不想更透不出气。
“席君先生这位商业新秀将在9月9日与本市的市长千金宁琴小姐订婚……”
听到这句话我呆了,他在明天要订婚了。
在酒店,我靠着床脚,心揪着痛,咬唇,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就这样,就这副样子,缓缓闭上眼。
今天9月9日,晴。
我打算在跟席君一起去的海滩上狂奔,跑到心脏痛到麻痹为止。
然后再唱一首歌,哀悼自己。
唱完了之后,祝贺他跟她能像今天的日子一样长长久久,当然是假的。
祝贺完了,我也该离去了。
海水泛着冰冷,刺透我的身体。
一滴眼泪与海水相交。
微张嘴,海水气泡。
我36岁,他30岁。
君生我未老。
该多好。
……
蔚蓝葬礼上,席君未现。
只有四人,盛装出席。
一是云和,二是云和的那个他,三是蔚蓝的母亲,四是蔚蓝的父亲。
那木盒坠子里写着:
君生我未老
该多好
我走了
请忘记我
席君:“你走吧,我会跟你走的。我会忘记你,否则怎么投胎。下辈子我要对你一见钟情,二见生情,三见倾心,四见定终生!”
这下,应该不会君生我已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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