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并不知道未来

　

【一】那时，不识君



在江雨浓的记忆里，童年就是在不停地搬家，不断地插入新班级。周围永远都是陌生人，还没来得及建立好深厚的感情，又要跟随妈妈搬到下一个地方。



曾经也问过妈妈：“妈妈，为什么我们要一直不停地搬家呢？”



妈妈每次都是不耐烦地说：“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累赘，要不是怕饿死你，我早过好日子去了。哪还至于到处找工作？你说，当初袁成民那个混蛋都不要你了，我为什么要带着你呢?”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雨浓只是静静地瞪大眼睛看着母亲，眼泪慢慢地蓄满眼眶，却还要努力克制着不要让它流出来。她不知道哪里让母亲不高兴了？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是父母手心的宝,自己不仅不能提爸爸这个词，反而还要被母亲抱怨是个累赘，是个阻碍她美好人生的绊脚石？小小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有明白。后来干脆学着什么都不在意，努力让母亲满意。



后来，在房东赵奶奶的帮助下，母亲终于在一个工厂里得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终于也结束了不停地搬家，江雨浓也终于不用到处转学。



可是一直以来不断地改变环境，认识新的同学，却没有一个死党和密友。下课了，看着同学们几个围在一团互相讨论各自新的发现，八卦娱乐或互相调侃对方，江雨浓心里是羡慕的。可是当准备加入她们时，却不知如何开始，最后还是转过身，撑着下巴仰望窗外的天空。



苏婵第一次见江雨浓，从外表只觉得她周围似乎有一道屏障，让她轻易不可接近。而江雨浓的自我介绍更加论证了她的猜想。“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我叫江雨浓。希望以后的日子会和大家相处愉快。”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并没有谁主动去和江雨浓说话，而她也没有主动去接近大家。只是在背地里议论：江雨浓还真是一位孤傲的冷美人呢。



江雨浓觉得除了偶尔寂寞，这种状态并没有不好，这些年不也是这样吗？回家了，一个人；学校里，一个人；内心里，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好。



“叮铃铃……”放学铃声响起，江雨浓快速地收拾好书包，准备尽快赶回家。因为妈妈最近一直很辛苦，她想要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妈妈。



下楼梯时，后面的同学用力一挤，江雨浓一下子没站稳，向前倒去。后面的同学赶紧过来询问她的伤势，雨浓动动脚感觉疼痛难耐，但是又不忍让别人担心，便尽量进出笑容说：我没事。



然后尽量保持平稳的来到花园的台子边，等坐下来，脱掉鞋子，一看，脚踝果然肿起来了。只能苦笑着自我安慰说：真是流年不利啊。试图再走几下的时候，疼的又跌坐下来。努力想着怎么回家呢？没有认识的同学，没有电话，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还真是悲惨啊。



苏婵在车棚下等苏厝的时候，看到江雨浓一个人在花坛边一脸愁容，想着即使再孤傲也不至于不理好心的同学吧。



“你怎么了？”



还在发愁的江雨浓听到声音，一抬头便看到苏婵关切的面容，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我脚扭了，走不了路了。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我等我哥呢。他们老师估计有拖堂了，每次都这样我都习惯了。你的脚肿了吧？需要去医院吗？”



“嗯。不用，回家擦点药酒就没事了。”



“还能走吗？”



“好像不能了……”说完这句，连无奈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哥有自行车，他可以送你回家的。对了，我叫苏婵，我们一个班的。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只是平时没机会跟你们讲话，我知道你们的名字的。”江雨浓解释道



“啊？你知道啊，我们都在说你很孤傲，看不起我们，所以不愿与我们讲话呢。”苏婵有些吃惊江雨浓会记得他们。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加入你们，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想法。”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知道了原因，原来是他们误会了她。尴尬一会，然后苏婵高兴地握住江雨浓的手。



“谢谢你！”



就这样，江雨浓结交了人生意义上第一个好友。



【那次，初见君】



就在她们俩个高兴成为朋友，互相拥抱时，一个声音传来：“苏婵，要回去了。”



“我哥喊我呢，等一下啊。”苏禅转身向车棚边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剪着短短头发的男生喊道：“哥，我同学的脚扭了，你载着她吧？”



江雨浓看着他推着车慢慢地走进，只觉得这种温润少年必是一路荣耀相伴，没有经历过苦难挫折的，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风采。



“需不需要去医院？”声音也是如水般温润入心。



“不用了。只是扭伤了，没有错位，回家用药酒揉一下就好了。”雨浓再次解释不去医院的原因。



“好吧。我叫苏厝，那，是这位苏婵小姐的哥哥。”男生突然戏谑的看了一下旁边笑的诡异的苏婵。



“我叫江雨浓，是苏婵的同班同学。”雨浓忍着痛尽量笑着回应对方。



“哥哥，你可是第一次在女生面前这么绅士啊！”苏婵笑着说。



“我哪次对你不绅士啦？”男生急忙辩解



可苏婵转过身，“雨浓我跟你说啊，我哥从来不主动关心女生……哥…哥”



男生放下车子捂住苏婵的嘴，警告道：“不准胡说。快点回去吧，你没看见她的脚肿的很厉害吗？”



看着他们兄妹打闹，雨浓都快忘记肿胀的脚了。这么一提醒才觉得越来越痛了。



“对不起啊，雨浓。一和我哥闹起来，我就忘了你的脚受伤这回事了。”苏婵满脸歉疚的向雨浓道歉。



“没事。不怪你。还要谢谢你们送我回家呢。不然我还真想不出来怎么回去。”



后来，江雨浓坐在车后座，听着这对兄妹的互相调侃回了家。



自此之后，苏婵和雨浓的关系真正的尽力一大步。



苏厝偶尔也会参与到苏婵和江雨浓的二人行，三个人的关系，不觉间滋生着某种情愫。



当江雨浓这边情愫滋生时，江珊的好事也在不断地发生。不仅提了职位，工资也涨了很多，而且江珊的主管对她也非常的好。



【那时，我们并不知道未来】



就在距离江雨浓生日的前几天，江珊突然说：“雨浓，如果我嫁人，你反对吗？”



雨浓呆愣了几秒，突然觉得这些日子幸福之余的悲伤原来是这啊，终于不用再心慌慌的面对幸福了，就像整天心里担着块大石头，突然着地，分外舒坦。而且这也是江珊第一次主动征求她的意见，一直以来妈妈不准提爸爸这个词，却总是在喝醉之后痛骂袁成民，也许心里还是爱着爸爸的吧。



“妈妈，你喜欢、你幸福就好。我没有意见。”



“雨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肯定在心里怪我，其实每次发泄过之后我也是后悔的。我不是不想提过去，实在是不敢。命运对我们太过不公了，你奶奶是个重男轻女的人，以前医生说我体质较寒，不容易怀孕，就一直鼓动你爸跟我离婚。后来好不容易怀了你，一看你是个女孩，立刻鼓动你爸跟我离婚。你爸是你奶奶含辛茹苦养大的，不认违背她的意愿，就跟我离婚了。没多久就娶了你奶奶相中的一个姑娘。我只能带着你四处奔走。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知道疼我的人，我不想拒绝了，只想带着你找个靠山，好好生活。”江珊看着这个从小小的一团肉长成而今听听少女的女儿，心里顿时感觉一酸，这么些年来，自己真是一个失职的母亲。



“妈妈，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很辛苦，却不知道怎么帮你分担。如果你认为那个人可以为你遮风挡雨，我没有意见。我只愿妈妈幸福。”江雨浓心里知道母亲心中有苦，却不知道原来是从未蒙面的奶奶和软弱的爸爸给的。



江雨浓走到母亲身边拉起她的手，用双手紧紧包裹住，试图安慰母亲。



这么些年来，和江珊最亲的时候或许就是，江珊喝醉之后，雨浓蹲在床头，静静地端详睡着的母亲。那时的她，像一株沉睡的茉莉，暗香四溢，无言的美丽。那时的自己，才觉得和母亲是最近的。



江珊看江雨浓如此支持自己，心里甚是欣慰。虽然这些年带着小女儿生活很辛苦，每次更是想到袁成民又成立了一个新的家庭，但现在又出现一个懂自己、爱自己的男人，心里沉睡已久的渴望似了了火星渐有燎原之势。现在的愿望也只希望带着女儿和那个人平稳的生活。脑海里设想的画面似乎马上就能成真，江珊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



雨浓看到妈妈幸福的笑容，觉得即使来了一个陌生的继父心里会有障碍，但只要母亲幸福，一切都可以忍受。



当江珊坠入爱河的时候，苏婵也在为江雨浓的生日做准备。她知道尽管自己很努力地带雨浓进入她们的朋友圈，可是雨浓天生的疏离感，让出了自己之外的同学，还是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所以至今只有自己算是雨浓的朋友。



“雨浓，放学后可不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苏婵发现江雨浓最近老是发呆，今天亦是。



“额……好啊。”江雨浓猛然间从思绪中脱离出来。



“你怎么也不问我去哪里啊？”苏婵故意摆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江雨浓一定有心事，她不说，自己也不知如何帮她。



“婵婵……不要生气嘛，你带我去的一定是个好地方。”雨浓对苏婵撒娇道，这招还是苏厝偶尔告诉她的。他说：“苏婵平时喜欢对人家撒娇，绝对忍不了别人对她撒娇。”



“雨浓，你……”苏婵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故意抖抖身体，好像真的有鸡皮嘎达一样。



“哈哈……”雨浓看到苏婵的动作，乐了。



“放学不要忘了啊，校门口等着我哥一块。”



“为什么要和你哥一起？”



“去了就知道了。”



放学后，三人一起来到一个会所。江雨浓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来这里？”另外两人只是简单说：“不用担心。这是我爸的，很安全。”



在一扇门前，两人让江雨浓先进。雨浓会看这两人，她们只是笑着看她。



推开门，一室黑暗。找到开关，“啪…”雨浓看到桌子上的蛋糕，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这些天看着妈妈脸上一天比一天多幸福的笑容，自己心里总是莫名的惶恐，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竟然忘记自己的生日。虽然从小到大母亲没给自己过过，也没有同学送过自己生日礼物，但是自己总是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唱一首生日快乐歌，祝自己生日快乐。但是看到桌上的丰盛的菜，和中间的大蛋糕，压抑在心底的感动顷刻间倾泻而出。



看到江雨浓流泪，另外两人都呆了。没想到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日宴就让她如此感动。



“雨浓，不要哭了，今天你可是寿星呢。哥，我们给雨浓唱生日歌。”



“嗯”



苏厝把蜡烛点燃，关上灯。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江雨浓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雨浓，赶快许愿。”苏婵兴奋地催促着。



雨浓闭上眼，许了一个简单至极，却又是最难的愿望。



“许了什么啊？”苏婵晃着江雨浓的胳膊



“现在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