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你为唯一，你却当我是其中之一。

（一）                                                                                                                                                                         她的样子很迷人，很好看    陆臣安，还记得我与你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    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处于敌对状态，所以我们后来之间的路途才会变得那么坎坷吧    事到如今还记得那年夏天，我们一家搬进原本属于你们家的小别墅时的情形。    你抱着一只表情恹恹的加菲猫，低头跟在麻麻的屁股后面出门，从门前台阶上往下走去，我跟在一大队搬家人员的身后抱着一只巨大的毛熊，好奇的看了你一眼。    在于我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我们两个人的肩膀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你抬起头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尽是鸠占鹊穴的恨意，而那时的我还傻傻的对你笑了一下。                                                                                                                  

        是的，陆臣安那时候我爸爸是买了你们家的房子，可是，将你和你妈妈赶出房门的不是我们，而是你爸爸的债主。    当年，你爸爸也是江北有名的企业家，可是后来由于经营不善，连年亏本，为了挽回颓势，他甚至将你们家的别墅抵押，向银行贷了一大笔钱，但是时运不济，又恰恰赶上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所以一行便收了你家的房子，拍卖给我的爸爸。而你，把这一切仇恨全都算在了我家人的身上，也许这跟你爸爸的自杀有关。   

        那一年他躺在江北小站附近的一段铁轨上，被那辆时速仅为一百公里的小火车带到了再也回不来的远方。    你站在我的身边定定地看着我，我站在你的身边歪着脑袋看着你。    接着，你那哭红了双眼的妈妈便上前一步，摸了摸你毛茸茸的小脑袋对你说：陆臣安，男子汉不能哭，我们走吧。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妈妈唤你的时候是叫了你的全名的，当时我还觉得真洋气。    你撇了撇嘴，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下，最终乖乖的跟着妈妈走出了小院。  

         但是，你们并没有走远，因为那座小别墅的院墙外面就是当年你父母结婚的时候老房子所在地，老房子虽然破败的不能住人了，可是院子里还放着一辆白色中巴车。据说你爸爸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那辆中巴车是专门用来接待来宾的，报废了以后就停在了那里。你爸爸本想着等自己的厂子起死回生的时候把那老房子也改建成别墅送给你，可是，他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彼时的江北镇到处都在大兴土木，站在小别墅的二楼的楼台上向着远方远远眺望的时候，能看见一架架此起彼伏的塔吊。    我抱着毛毛熊，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楼台边缘俯下身去，于是便看见围墙另一面的你了。     

        那时候，你妈妈已经着手把那辆中巴车改成了一间可以供两个人居住的小房子。    其实那时的她是有一定积蓄的，她本来可以用这些积蓄买一套小点的房子，可是她没有，她决定把所有的钱全都留给你，她发誓要让你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吃最好的食物，上最好的学校。    而此刻，她正抓着院子里一根水管帮你洗澡。    你的身体很瘦，一丝不挂站在妈妈身旁，滑溜溜的小屁股甚至还泛着光。她在你的脑袋上搓满了泡沫，偶尔会举起手仰起头，对着明媚的阳光将粘在指尖的泡沫吹向空中。    她的样子很迷人，很好看，我当时就觉得有她这样一位妈妈可真是你的福气，她可真坚强，真优雅。    五彩的泡沫迎风飘舞，空气里满是淡淡的柠檬味道。    那只原本趴在草地上打盹的肥猫，不小心被水冲到了脑袋，于是它猛地睁开双眼，使劲甩脑袋，它的耳朵碰撞在脑袋上的时候，还会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爸爸选择这个地方，真好。                                           

（ 二）

       其实陆臣安不可怕    陆臣安，你第一次把我弄哭，是在我们搬到你家后的第四天。    那一天傍晚，你偷偷地越过墙从窗户爬进了我的房间，用你妈妈涂汽车时剩下的那半桶蓝色油漆，涂花了我最心爱的毛熊。    我进门的时候，看见你正撅着屁股，用油漆刷毛熊的肚皮呢。    也许是被你吓着了，那一刻我居然忘记了哭喊，只那样静静得站在原地，眼睁睁得看你完成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当然，这期间你也看见了我，你抬起偷来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尽是蔑视，根本不拿我当回事。直到你将整只毛熊全都涂成了蓝色，才提着那只油漆桶从窗户上翻了下去。    你翻到窗户外面的时候甚至还没忘记特绅士得为我关上窗。    

        我定定的看着窗上那面目全非的毛熊，以及沾满了油漆的床单，许久，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那一次虽然我没有在爸爸面前告密，但是，他看了看窗外你们家那辆涂成蓝色的中巴车又看了看我房间里的毛熊，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是你干的。    可是，他并没有怪你。    他只是在我身边轻轻地蹲下身来，然后循循善诱得对我说：锦歌不是一直都想要交新朋友吗？那你跟陆臣安做朋友好不好？你们做了朋友，他一定不会再欺负你了。 

        那一天，我虽然满腹委屈，但最后还是在爸爸面前重重点了点头。    我头一次去你家，是在我被你弄哭的第二天的上午。    当我抱着爸爸精心为你准备的变形金刚出现在你们家的时候，你和你妈妈正在用小铲子在汽车的周围挖坑种蔷薇，后来你妈妈对我说，等蔷薇长出来，就会爬满汽车，开出红白两色好看的花朵，不但美观，还可以遮挡阳光，那样，你们的小房子里就不会那么热了，你就不用光屁股了。我轻轻地向前一步，试探着将那只变形金刚举到你的面前，按照爸爸事先交代好的对你说：陆臣安，这个礼物送给你，我想和你做好朋友，爸爸说明天我就要去幼儿园了，我不认识路，你能带我去吗？    当时我的心情特别紧张，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如释重负般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乞求般地看着你。   

         果不其然，你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又撅起屁股挖起坑来。    倒是你妈妈特和蔼，她接过我手中的礼物，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着对我说：小姑娘，你真好看。    她说：放心吧，明天臣安哥哥会带你去上学的，明天咱就打扮的漂漂亮亮，再背个小书包在门口等哥哥好不好？    那一天，他妈妈环视了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合适的礼物可以回馈给我之后，从自己手上摘下那串漂亮的黄水晶手链，戴到了我的手腕上，我的手腕那么细，要不时得拉一下它才不会掉下来。    她说：锦歌啊，其实陆臣安不可怕。  

         结果第二天，我便按照约定好的，穿了粉红色的小皮鞋，白色连衣裙，站在你家门口等你。    那时候你脸上依旧是冷冷的表情，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在走出十几步远之后突然又回过头对着我恶狠狠得命令道：还不走！    我远远得跟在你的身后，从来都不敢靠近。    可这一跟，就整整跟了十三年。    在这十三年里，在幼儿园你上大班我上小班，在小学里你上三年级我上一年级，在高中你上高三，我上高一。    这十三年里，当初你和妈妈一起种下的蔷薇已经长出了繁复枝叶，爬满了那辆油漆斑驳的中巴车，每到春天，它们都会开出好看的花朵，站在露台上看向那辆中巴车的时候，我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破壳而出的声响。    这十三年里，我爸爸为你妈妈在自己的工厂安排了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后来她用赚来的钱改造了你们家的旧房子，你们搬出了那辆已经严重腐坏的汽车。    这十三年里，我一直静静的跟在你的身后，我总是看着你那如同禾苗般飞速长高的背影，一遍遍得在心中默默地祈求你说：陆臣安，你的脚步能不能慢一点？    但这一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十三年里，你还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她叫程堇，你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                                                  

   （三）

       她从小就爱惹事    2008年9月，你上高三了，陆臣安。    那一年的中考中，我又像往常一样，固执得填报了你所在的学校。    我拖着自己的行李，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高中报到的时候，还是你负责接待的我。    你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嘴角撇了一下，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说：你怎么又来了？    知道吗？陆臣安，其实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挺难过的，你干嘛要用“又”那个字呀，就好像我多让你厌烦似的。   

        我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程堇的，当时你正扛着我的行李，带我一起上女生宿舍楼，结果她迎面走过来了。    她站在你的面前，挡住你的去路，故意用一种嫉妒的口气，看了看乖乖跟在你身后的我对你说：呦，陆臣安，够殷勤的啊？    “切。”    你冷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那句切到底是什么意思。接着，程堇拍了拍你的肩膀走了过来，用异常爽朗的声音，开玩笑似的对我说道，：“不要多想哦小师妹，陆臣安是我的，而且，他不喜欢你这种乖乖女！”    她身上有股浓重的烟草味，我不喜欢。    但是，我还是对她微微一笑，以示礼貌。可是，她对我说的那句话 不赞同，什么叫陆臣安是她的呀，我跟你从小就在一起，整整十多年了，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她的。    

       空无一人的宿舍里，你将我的行李重重砸在床上，然后上前一步拉开了窗帘。    我上前一步，站在你的身后看向远处绿油油的足球场尽量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你：“陆臣安，刚才那个女生说你是她的，什么意思啊？”    那一次，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冷冷地回了句“要你管。”    虽然你不曾告诉我你与程堇到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你俩是男女朋友了，要怪就怪你和程堇两个人都长得太不低调了，谈个恋爱都能成为江北三中的热门话题。

        同宿舍的一个小女孩有点八卦，她在一次卧谈会上对我们说：其实当初你和程堇是不打不成交。你上高二的时候，程堇一个好姐妹喜欢你，但你这人从小臭屁惯了，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于是身为大姐大的程堇就决定为那个小姐妹出气，于是便带领一大群女生在某个路口袭击了你。结果，那群女生揍你的时候你比较有风度，任凭他们拳脚肆虐，却绝不还手，于是程堇便喜欢上了你，为此，她甚至不惜与其他姐妹闹翻，脱离了组织。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点不相信。    结果几天之后，当我端着饭缸去食堂打饭的，在食堂附近的墙角看见程堇被那群女生攻击的时候就不得不信了。  

       看样子，打她的女生，正是当年喜欢你的那个。   

       她一边用巴掌甩着程堇的脸，一边大声叫嚣：“当初我们几个人还是好朋友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现在居然抢朋友的男朋友，你还要不要脸？！”   

       那一刻，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从小对你逆来顺受的我居然大叫一声，一下子冲上前去，就朝着那群女生挥舞起了手中的饭碗。    我当时只是在想，她们凭什么欺负人啊，她们凭什么欺负陆臣安喜欢的女孩啊。    

       我想你应该知道的陆臣安，从小到大，只要一遇见跟你有关的事情，我的脑子就不够用。    如你多见啊陆臣安，那一次我没能帮上程堇的忙，所以当你在医院里面看到面前那两个被打的连亲妈都不认识了的女孩的时候，脸上才会这般无奈吧。    

       你一边将剥好的橘子掰成瓣轻轻喂进程堇的口中，一边将另一只完整的橘子丢在我的床上，然后没好气得对程堇说：“程堇，你有毛病啊？是不是周锦歌又得罪什么人了，你上前帮忙踩被打成这样的，她从小就爱惹事，以后你少管！”   

      程堇的嘴巴肿得老高，而且塞着橘子，想跟你解释却只传来一阵哇啦哇啦的声响。    我勉强笑了一下，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陆臣安，你知道自己的那句话有多伤人吗？什么叫我从小就爱惹事啊，我小时候惹的那些事不全都是因为你吗？    

       七岁那年，你家大肥猫在明知道自己体态臃肿，活动不便的情况下，居然爬上 你家门口马路旁那棵大树，想要捉麻雀，于是，上去之后就下不来了，只趴在树上可怜兮兮地对我叫。后来为了把它弄下来，我打电话报了警，撒谎说这里发生了火灾。当消防车乌拉乌拉开过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我说的那个样子。好在那一次他们虽然无奈，但还是把你家的猫救了下来，也就是因为那一次的谎话，我被爸爸关在家里好好地教育了一通。你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担心吗陆臣安，那是我的年龄还小，总以为童话里的故事是真的。因为担心自己说了谎话鼻子会长长，那几天我每天都会照好几遍镜子，有时候甚至担心到失眠；十一岁那年，你和班上的一群孩子去江里游泳，因为担心如果让我先回家我会向你妈妈告状的缘故，你破天荒地把我也带了去。可是那时候你们玩什么不好啊，居然在水里玩起了溺水游戏。要怪就怪你的演技太好，你在水中胡乱扑腾，双颊涨得绯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淹死了呢，结果完全把自己不会游泳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下子跳进水中，想要将你救起。结果那一次，我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星期……   

        诸如此类，你仅仅用简单的一句：“她从小就爱惹事”来打发，我怎么能够不难过？    好在程堇还算个诚实的姑娘，她将橘子咽下之后，就向你解释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你愣了一下，低头用眼角余光打量了我一下，最终冷冷的说了句：自不量力！    

        我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表扬我呢陆臣安。    后来，我和程堇两个人坐躺在病房里挂着点滴，用同一只大碗往嘴里吸面条的时候，她眨了眨自己的那只熊猫眼对我说：“周锦歌，你喜欢他对不对？”    

        看我不说话，她顿了下，然后又自顾自地说道：“没关系，他对你不好，我对你好！”    知道吗陆臣安，当那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像你妈妈一样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开玩笑的说：“哎呀周锦歌，面条突然变得好咸哦。”    除此之外，她还像一个过来人似的跟我说：周锦歌，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大胆得对他说出来吧，管他是不是你好朋友的男朋友呢，真正的朋友就应该坦诚一点不是吗？    说这话，她调皮的耸耸肩：“相信我！”    我不知道她对我说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也许她是对自己太有信心，又或者她真把我当成了朋友。                                    

 （四） 

        如果你不喜欢她，就请你尊重她    陆臣安，后来我用了整整七个月的时间，也没能成功地对你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因为我始终觉得，你心里是知道我喜欢你的，你不傻。    如果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为你做过那么多，你都视而不见，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而改变。    那些天我还是喜欢像小时候一样做你的跟屁虫。     

         只不过，与小时候不同的是，此时，那个依旧远远地走在我前面的你，已经牵上了另外一个女孩的手。    我远远地跟在你们身后的时候，那些曾经欺负过我和程堇的女生会毫不掩饰地对我指指点点。  

        我清清楚楚得听到她们在嬉闹着，用刚好能让我听见的声音，讽刺我说：“真贱！”    那个贱字就如同一把刀，深深刺进我的心上，但我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我记得爸爸曾经告诉过我，如果别人对你不好的时候，就试着用微笑面对一切吧，因为你的微笑，能让那些不堪的事或人变得渺小，变得无地自容。    

       走在前面的程堇似乎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我看见她一下子放开了拉着你的手，用一种嗔怪的语气埋怨你说：陆臣安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看不见锦歌都已经落下了吗？    你无奈得看了我一眼，最终只能停下脚步等我。我朝着你们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还听见背后传来那群女生的哄笑。    陆臣安，你知道那时候我多想一下子冲到你的面前，踮起脚来在你脸上亲一下吗？我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我周锦歌就是光明正大地喜欢你陆臣安，你并不可笑。    可是，我没有。   

       因为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自己有点多余，因为我看见你看着程堇的眼神，与看着我的眼神截然相反。       我觉得，我还是消失吧。   

       于是，我便轻轻地走上前去，在你们身边折了个弯，向着与你们不同的方向走去。     然而，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一刻的程堇居然一下子冲上前来，拉住了我的胳膊，将我直直得拽到了你的身边，并且大声地对你说道：陆臣安，我想你早就应该知道周锦歌喜欢你，她对你的喜欢，跟我对你的喜欢一样，没有高低之分，请你不要视而不见，如果你不喜欢她，就请你尊重她，轻轻地抱一抱她，对她说别等了…………    你微微愣了一下，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迟疑着向前一步，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对我说话的时候，却被身后那个曾经追过你的女孩打断了，他的话中全是嘲笑：哎呦，程堇，挺大度哦，如果你们对陆臣安的喜欢是一样的话，那么我呢？哈哈哈哈！    说话间，她已经被自己逗的捧腹大笑。   

       说实话啊陆臣安，我实在没觉得那句话有什么可笑的，我甚至觉得她对你的喜欢也并不可耻。    可是，性格暴烈的程堇却不那么认为，因为那个女生的话音落下的第二秒，恼羞成怒的她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跟那群女生厮打在了一起。  

        陆臣安，虽然那一次你没有轻轻得抱一下我的肩膀对我说：别等了。可是我还是决定不再等下去了。    因为那一天的我又像小时候一样，做了件冲动的傻事。  

        当程堇和那群女生扭打在一起，你在旁边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就像上次一样，一下子冲了上去。    那一次，我所以冲上去，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你女朋友，还因为她是我朋友。   

       我忘记了当时是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忘记了那群女生是从水房方向走过来，忘记了其中一名女生手里还拎着一壶滚烫的开水。    直到那只暖瓶破裂，那滚烫的热水兜头而下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我再也不能等你了。    阳光凛冽的大马路上，你背着我拼命得往医院方向奔跑。   

       我听见你沉重的呼吸声，我听见了紧紧跟在身后的程堇的哭声，那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呢，以前她被那些女生堵在墙角揍的时候都不曾哭过的。    

       我想要将自己的下巴轻轻贴在你的肩膀上，可是我不能，因为脸上布满了严重的烫伤，每一触碰，都会传来剧烈的刺痛。    

       也许，这正是我们之间所谓的爱情吧，只有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才能不疼，才不会像小时候从你妈妈之间飞出的泡泡一般“啪”的一声就已幻灭。  

       我趴在你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尽情呼吸着你发间熟悉的橙香。    

       我咳嗽了一声，尽量以一种开心的语气问你：陆臣安，我又惹事了对不对？    好在那一次你没有像往常一样责备我，我听见你轻轻地抽了下鼻子，声音有些哽咽。   

      你说：周锦歌，你没错。    

      是吗？陆臣安，我爱你真的没错吗？                           

（五）

      心中明明不想离开，要怎么，跟你告别    陆臣安，我要走了。    

     我要去韩国了，爸爸对我说，韩国的整容技术是全世界最好的，等我再次出现你的面前的时候，一定会比原来还要好看，还要漂亮。   

      在此之前，爸爸在医院里陪护我的时候曾经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串脚印，又在脚印后面画了一个扎了两条马尾辫的小姑娘。    他用笔头轻轻点了点那个那个小姑娘，对我说：小时候的锦歌就是这个样子哦。 

       接着，他又指了指那串脚印对我说：你如果总是跟在一个人身后，踩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地向前，担心走错任何一步的话，是永远也不会走到他身边的。     

      他说：换个方向，也许你们就有可能相遇了。    爸爸的话说得虽然有几分哲理，但我觉得不完全正确，我觉得如果一直跟在你的身后的话，也有可能走到一起，前提是，你会停下脚步来等我。    可是，你没有。    陆臣安，我要离开你了。  

      爸爸订了那一天深夜去韩国的机票，我骗你和程堇说是第二天上午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心中明明不想离开，要怎么，跟你告别。   

      四月的深夜，你家的花丛里传来了啾啾的虫鸣，我戴着巨大的口罩，外加一副墨镜，前去跟你告别。 

       你家的加菲猫已经老得不像样子了，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你家那辆报废了的中巴车的时候，趴在车顶打呼噜的它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悄悄地走到车旁，将你妈妈曾经送给我的那串黄色水晶挂到了蔷薇花枝上，你妈妈曾经悄悄得告诉我，那串水晶原本是打算送给你未来女朋友的。不过，你妈妈还说过，礼尚往来是我们的关荣传统，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回报的。于是我便轻轻得在你家花枝上折了一朵白色的小小蔷薇，将它握在我的手心里。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早已准备好的便笺，将它贴在了布满水锈的车玻璃上。    我写给你的信其实只有一句话，我怕说多了你会难过。    

     我说：陆臣安，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