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雾气渐渐消散了,阴霾里透出丝丝点点的光来。空气里有些湿湿的泥土的味道,混合着青草的芳香。这一年的春天出奇的多雾,周围的空气常常都是湿的。远远近近的事物通通的都看不清了。听到远方有人叫我,眯起眼睛来,却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夏天什么时候才来呢?
我喜欢夏天,尤其喜欢有着蝉声的夏天。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坐在院子里的小圆凳上,听见树上的蝉无休止的鸣叫,像是在传达什么信号。那个时候我比周围的孩子都胆小,不敢爬树,捉不到蝉。常看着他们耀武扬威的对着我笑,笑我胆小与幼稚。于是乎我坐在树下生闷气,撅着嘴巴谁也不想理。
他就拽着一只小小的袋子“从天而降”——确实仿佛从天而降地,从我头顶上的树冠上跳下。手里的袋子装满了蝉,他憨憨地笑说:“喏,送给你。”那个时候,夕阳照射下他圆圆的脸上反射着晶莹的颜色,微笑时,还露出不知怎么回事就只剩下半颗的门牙。那时的我便如此天真的以为,这便是我的夏天快乐的全部。
在那棵活了一百多年的参天老树下,我常常一坐就是两个小时。陪伴着我的是他的书包,长长的肩带甩出去老远老远。在我做完最后一张数学试卷的时候他出现在我面前,一手捧着篮球一手挂着书包。高出我十几厘米的影子在阳光下摇摇晃晃。我看不清那张逆光的脸,或许我早已忘记他那时的容颜。他说:“回家吧。”语速不紧不慢。
于是我们并肩走在夕阳里,影子拉得狭长。那时我总觉得夕阳比正午的太阳更刺眼一些,总照得人有些晕眩。十几岁的我们,就是在那样氤氲着热浪的夏天,像藤蔓一样潜滋暗长。
那天在公交车站里再遇见他,才突然想起,好久不见。他变化了很多,许是脸上曾经温和的弧线渐渐变得棱角分明,高了,瘦了,我竟一下子认不出他。他朝我招手,我恍恍惚惚的回应,一切好像云里雾里。他说搬家以来没再见过我,我说是啊。他说我变了,我仍回答是啊。除此以外,再无他话。我才惊觉我已经变得如此不善言辞。以前许许多多的话题似乎突然之间全部消散了。
他突然问我:“还是坐31路公交车么?”“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你经常都是坐31路的,而且31路很久才发一趟车,你总是赶得很急,害得我得跟着你后面跑。”我无言以对,心里竟觉得有些酸楚起来。
“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啊。”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记得5岁那时,为了给你捉蝉,和那些大个子打了一架,把他们都给吓跑了。只是我也没什么好下场,被打下来半颗门牙。……妈妈现在常常提起你。你是好姑娘,只是可惜我配不上。”他说着,竟开始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语,别过头竟有些流泪的冲动。“有男朋友了么?”他问。我说:“还没。你呢。”“噢,我下个星期就结婚了。”
于是我把想说的话留在喉咙里里打了一转又咽回去了。正好车来了,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匆匆忙忙地上了车,匆匆忙忙的告别。低下头,眼泪便打湿了衣袖。其实我很想说,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即使是如今看到你,都还是想要拥抱你。只是偏偏,有的东西,由不得我。
幸福即是拥有,拥有即是不错过。如果可以,我多想回到多年前的夏天,那时的我没有浓妆艳抹,只是素面朝天。我会告诉你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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